萧洛朝她微微颔首：“麻纸虽坚韧，但表面粗糙，不如宣纸般均匀平整，墨韵浓郁，更可流墨千年。故而一般书信都较偏爱宣纸。”
“或许那时他手边正好是麻纸呢？”曹少华的好奇心渐渐被其勾起。
萧洛弯了弯唇，将纸张递了过去：“你细摸。”
透着光线，纸张望着颗粒明显，然指尖一触，却不如想象中的粗糙。
“这是成都麻纸！”曹少华惊讶道。
“成都麻纸又名蜀纸，可分为白麻纸、黄麻纸、桑麻纸、麻布纹纸。朝廷诏令、章奏等各种文书均用白麻纸；抚慰军旅，则用黄麻纸。但不管是哪一种，蜀纸都是朝廷指定的公务用纸。民间一纸难求。”苏瑾想起自己曾在书中看过关于蜀纸的介绍。
而作为朝廷公务用纸，李府那时又遭了火灾，李府管家能从何处获得？
“总不会是素日李尚书赏的吧？”苏瑾说出来，自己都不信了，公务纸怎么能随便送人？
恰巧马车一顿，曹少华抿了抿唇，将林仵作送了下车。门口的师娘早已期期艾艾，备好了袖子水在门前，准备泼洒给他。
“林仵作，可否借你验尸报告一览？”萧洛忽然道。
林仵作收拾着自己挂了不少水的衣衫，闻言手稍顿，推了推师娘示意她先进去，方转过身翻着自己的木箱：“公子，你也莫要不信我，今儿我这话就落在这儿了，这尸绝对是自缢而亡。”
萧洛浅浅一笑，安抚道：“师父莫急，我也不是不信你，只是我非凶手，自然想弄清一二，好为自己洗脱清白。”
林仵作撇了撇嘴，轻车熟路地找到了自己的验尸报告，迅速翻到了李府管家那一页：“呐。”
萧洛双手接过，细细观察。苏瑾与白正安亦是凑了过去。
林仵作的验尸报告虽不用递于上级，但字仍是写的端端正正，记录的万分详细。
白正安整篇看下来只觉叹为观止。本也知道仵作一职做好了，有大用，却怎么也想不到仵作竟能验出如此多的东西！连胸后掩于血斑之下的一颗小黑痣都给记了下来。
萧洛细细地将每行扫过，详细地让人如临现场。
唯有苏瑾盯着最先的身长一栏便紧张地揪起了袖摆：“林仵作，请问人死后可会肿胀？”
林仵作理着衣衫的手一顿，摇了摇头：“一般是有身体特殊疾病，或是溺水而亡，再或者中了一些毒物而亡，否则方一日的尸体不会。”
“怎么了？王弟……妹，有什么不对吗？”白正安疑惑问道。
萧洛亦望了过来，目光清浅却压的她不敢抬头。
“方才那尸恐怖，掀开盖头的时候我没敢看，后来遮住了头后，我才慢慢缓了过来，敢凑过去看。”
“没事，这很正常，再说我一开始不也是没敢看吗？”白正安轻笑了一声，柔声安慰道。
苏瑾摇了摇头，只觉众人望过来的目光如重千斤，直直地压的她抬不起头：“那夜是我与掌柜一同去的李府，我见李尚与掌柜并肩时，他及掌柜耳间左右，掌柜八尺有余，李尚至多七尺三五寸，然这尸单上却七尺七寸……”
“故而你觉着那人不是李府掌柜？”萧洛清冷的声音缓缓响起。
苏瑾抿了抿唇，只得点头。
“傻丫头，这又不是你的错。”白正安忽的想起了那时的事了，无奈地点了点她的头，“你能看出来就已经是大功一件了，不必自责，再说那时候是我脚软了，让你扶着，又逗了你几句才让你错过，要真怪也是怪我！”
苏瑾仍是不敢抬头。白正安不知道萧洛可是知道的。当初她是见过类似的，怎么能这么胆小的还不敢看，后面又怎么能这么不认真地一路看下来，要不是掌柜多留个心眼，或许掌柜便会被人冤枉彻底了！
王妹……？方才还不觉，如今萧洛才反应过来，皱了皱眉，只是碍于旁人面子，他不好多问，摆了摆手道：“你白兄说的是，不必自责。”
苏瑾这才敢抬起头来。
“师父，这样吧？我先与他们回去去看看这份遗书的事，刑部那具尸体，他们以为我们真当他是自缢，或许会放松警惕，如今乍然回去恐怕打草惊蛇。”曹少华思量片刻，安排道。
白正安微微挑眉，在他望来时连忙摆了摆手：“我没什么意见。”
苏瑾更是连连摇头。
“曹公子，私以为打草惊蛇外，还要防止对方毁尸灭迹，总是要找个人盯着为好。”萧洛建议道。
曹少华当即点了点头：“行，邵迪！”
“师父，你老人家先回去歇息吧？”曹少华将林仵作柔声道，却换来一暴击，“谁是老人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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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府管家是李府的家生子，得了李府恩准赐了李姓，还特地在外设了个宅子。李府管家为人忠诚，不好女色，至今连个妻子都未娶，也没听说过他养外室，包小妾什么的，明面上干净得很。
李管家的家在李府的城郊的庄子上，这宅子虽设了，但一般还是常住李府，故而这院子也不是多大。
青灰墙瓦，推开了那扇乌黑木门，两条长廊边的园地里种满了嫣红色的桃花，只是如今并非盛开时节，满头枯萎，好似随着自己的主人的逝去，而一同离去般。
白正安，苏瑾，萧洛，曹少华四人一同将这不大的房子，翻了个底朝天。前堂十分简陋，只摆了几个花几以及中间待客的黄木桌椅，其他一无所有。
后边的四个房间。中间的正房除了一个拔步床，草草地搭了个桌椅随便放了壶茶，乱七八糟的文房四宝，其他一无所有。旁边三个房间更是家徒四壁。
“李府掌柜在何处自缢？”萧洛直接问道。
曹少华闭眼回想了片刻：“大堂！”
“奇怪！”白正安惊奇道，“我们整个屋都搜过了，就这正房的桌上有笔墨，他写了遗书要自缢为何不直接在这，还要浪费那个步子跑到前堂？”
“或许是觉着前堂敞亮，能让前来开门的人看到，好将萧洛的罪状诉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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