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赵高的崛起
夜黑如漆。这是又一个乌云遮蔽了月亮的夜晚。
帝都咸阳，沉浸在无边漆黑的夜色之中。
自从皇帝在兰池遇刺，逃走的刺客至今杳无踪影，咸阳城便实行了宵禁。一到晚上，百姓无处可去，便往往都早早歇息，使得到处幽暗一片。
皇宫，却灯火通明。
为了确保皇帝的安全，咸阳宫全面加强了防卫，夜晚也到处灯光明亮，防止刺客藏身。
勤政殿里，更是明如白昼。
过去为了节约，大殿里不过是点两盏油灯而已。但现在，十二支粗如水桶的腊柱，燃着熊熊的大火，不仅驱走了殿内的寒气，更把殿内每一个角落都照耀得纤毫毕现。
此时，殿上共有三人。高高在上的，自然是秦始皇。
下方踞足而坐的老者，白发斑斑，那是左丞相王绾。
再下方那人，则匍匐在地，一动不动，让人无法看清楚他的面目。
夜已深。秦始皇终于看完手中的奏章，面无表情，道：“王绾，你且说说你对此事的看法！”
殿内寂静无声。那匍匐在地之人，觉得奇怪，悄悄的、以令人无法察觉的姿势抬头看了一眼被皇帝点名的王绾，赶快又继续把头埋在地上。
王绾已经快睡着了。
秦始皇难得的并没有震怒，只是敲了敲桌子，声音大了一些，再次问道：“王绾，朕在问你的看法！”
王绾浑身一震，被从迷蝴中惊醒，连忙问道：“陛下恕罪！请问陛下是问臣对何事的看法？”
秦始皇耐住性子，道：“就是沛县这件事！”
王绾回过神来，忙把自己心中早就已经想好的看法说了出来：“臣以为，刺客大逆不道，罪该万死，杀之已是轻处。但沛令借此杀人过百，其中许多都是普通百姓，与刺客并无真正关联，还有的只不过是过去得罪了沛令，被沛令趁机罗织罪名。如此滥杀无辜，实在是有损陛下仁爱之名，有损我大秦仁政之德！”
“呵呵！”秦始皇干笑两声，道，“仁爱！仁政！王绾，你现在每天仁义两字不离口，倒是与那些儒生们，走得很近啊！莫非你也是信了儒家吗？”
王绾道：“陛下，自周室混乱，诸侯割据，春秋争霸，战国争雄，百姓经受战乱之苦已经五百多年！幸赖我大秦历代君王励精图治，陛下英明神武，一统天下，结束战乱，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正是恢复周家制度、推行仁政之治千载难逢的良机！天下百姓感受陛下仁爱，必定更加衷心拥戴我大秦啊！”
秦始皇道：“看来，王丞相果然是成为了儒家之徒啊！你这套说辞，和那些儒生们的说法，完全没有两样！朕倒是真没有想到，你们王家，竟然是如此厉害，论武，王翦、王贲堪称古今名将，大秦统一天下多是他们父子的功劳；论文，现在那些儒生们对你王丞相也是崇敬不已，交口称赞哪！”
王绾大惊，连忙跪下，道：“陛下明察，我大秦一统天下，既是天命所归，也是历代君王励精图治，陛下尤其功高三皇、德高五帝，王翦、王贲父子不过是得到大王重用的两条猎狗而已，何功之有？陛下不杀他们，只让他们交出兵权，安享富贵，就是莫大的恩德了！至于臣，与那王翦、王贲父子虽然同宗，但对他们屠城滥杀的罪行，也痛心疾首，早就不与他们往来！臣与这些儒生们确实有所结交，但这也是因为陛下推行仁政、重用儒生之故！臣不过是想更好领会贯彻陛下的旨意而已！”
他说得恳切无比。但，秦始皇低头又翻了翻奏章，仿佛根本就没有听到他说什么。他说完了，秦始皇也面无表情，一时没有说话。
大殿里，空气似乎凝固了。
王绾汗流浃背。
秦始皇不再理会王绾，突然喝道：“赵高！”
那殿下全身匍匐在地之人，顿时全身一震，高声道：“小人在！”
秦始皇道：“你来说说，沛县这件事该如何看？”
赵高道：“小人是戴罪之人，岂敢在皇帝和丞相面前妄议国政？”
秦始皇道：“朕已恕你无罪！”
赵高顿时又是全身一震，磕头如同捣蒜，道：“小人永生永世，不忘陛下大恩！”边说边哭起来。
王绾白色的眉毛，微微抖动了一下，想说什么，却终于还是忍住了。
秦始皇高高在上，注视着赵高，等赵高哭了一会，才道：“普天之下，要说精通律法，除了李斯，就是你赵高了！现在李斯不在，赵高你来说说，那个沛令，借追捕刺客之名，竟然一次杀了一百多人，究竟是有功，还是有罪？”
赵高擦了把眼泪，又抽泣了一会，才说：“陛下，沛令有功！”
秦始皇道：“可王绾刚刚才说，他这是滥杀无辜，有损我大秦仁政之名，怎么又有功呢？”
赵高道：“何谓仁政？天下能施仁政者，只有陛下！故此，保障陛下安全，保障我大秦江山千秋万代，这就是最大的仁政！那一百被杀的人，不过都是些贩夫走卒、农奴贱籍，与陛下的安危相比，他们的生命不过是贱如蝼蚁，微如灰尘，不值一提！在我大秦治下，他们才能吃上几顿饱饭、过上几天安稳日子，理应对我大秦感恩戴德，献出一切！可是，他们却有目无珠，不能及时发现刺客，反而还卖东西给刺客、与刺客交谈，如此愚昧无知，杀之有何可惜！而且，杀了他们，就能警示全天下的贱民，对刺客必须无限警惕，视如寇仇，否则都将治以重罪！这样一来，那些仍然在逃的刺客，也就将更加无处藏身！如果这有利于抓捕大逆不道的刺客，别说是杀一百人，就是杀一千人、一万人、一百万人，又何足惜？这样，才能更好地保障我大秦的安全，保障陛下的安全，因此也才是最大的仁政！”
一起滥杀上百无辜百姓的事件，明明是滥杀无辜的残暴行径，在赵高眼里转眼就变成最大的仁政了！
“好！”秦始皇一拍桌子，道，“赵高，论解读律法，你果然是李斯之下第一人！”
赵高连忙又匍匐在地，道：“小人岂敢与李斯相比！”
秦始皇道：“在朕面前，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你不必过谦！”
赵高浑身一颤，忙道：“小人不敢过谦！”
秦始皇道：“赵高，朕这次兰池遇刺，究其原因，与朕的行踪遭人泄露有关。朕已经杀了所有可能泄密之人。朕决定专设中车府令一职，今后专门负责安排好朕的出行。你可愿意担任此职？”
赵高没有犹豫，道：“小人愿意！”
秦始皇道：“既是中车府令，需要净身进驻宫中，你也愿意？”
赵高还是没有犹豫：“小人已有儿女，小人愿意净身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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