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崽生下来的时候小小的一团，窝在姜韵的怀里低低地嘤呜着，也是一身火红的毛发，粉嫩嫩的小爪子，软萌极了。
姜鹤轩看着夫人和孩子，没出息地趴在床边哭，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感动的。
他不敢碰小狐崽，只敢眼巴巴地盯着她，一边给姜韵传输灵气让她好受些。
感受到姜韵身上灵气流失得极快，他彻底慌了神，哭着想要质问，但是他哪里舍得说重话。
察觉到有魔气时，他什么都明白了。
明白为什么她怀胎会这么痛苦，为什么如今会虚弱成这般。
大长老在外面喊着青霄是魔尊，他心中怒火冲天。
当初姜韵秘境失踪的事定是青霄做的，现在姜韵身上的魔气也定是那时留下的。
可笑他追查了那么久，竟是一丝都未察觉。
他多么没用啊。
“姜鹤轩，别哭。”姜韵哄人似地蹭着他的脸，阻止他继续耗费灵力，“你再看看孩子身上有没有魔气，我怕有疏漏。”
姜鹤轩哽咽到说不出话来，手指微颤地覆在小狐崽身上，眼泪滑落。
孩子很好，可是她快不行了。
她怎么这么傻，悄无声息地将所有魔气转移到自己身上，如今散尽灵气，就是为了不被魔气控制。
“不可以，韵韵你不可以这样。”他心口痛得发慌，恐惧即将发生的一切。
她就是只傻狐狸，自己危在旦夕，还哄骗他去渡劫。
他不要成仙，也不要渡劫，若是天道非要以她为代价，那他什么都不要。
天雷落下，青霄控制着姜韵的心智，姜鹤轩唯一的想法便是杀了青霄，让一切都结束。
可是谁曾想如今他们三人的性命竟是相连在一起的，可笑至极。
上天更是爱跟他开玩笑，最关键的时候还要强行将他和夫人孩子分开，渡那什么无用的雷劫。
血色在眼前蔓延开来，最痛的那一瞬间，是他的夫人以七尾为代价，与青霄同归于尽。
姜鹤轩努力朝她跑去，但是都晚了，他渡劫成仙，他的夫人却失去了生命。
他哭着唤她，脑海中浮现了很多画面，那是姜韵一次次死在他面前的场景，不是一次，是无数次。
他们无数次的相遇相知，最终都会以生离死别作为结束。
就像这次，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只是最寻常不过的一次分离。
无论他耗尽仙力重来多少次，都会是一样的结局。
天道之下，姜韵只是他渡劫升仙的一道劫。
可是于他而言，她是所有。
心如刀绞，万念俱灰。
姜鹤轩安静地抱着姜韵离开，世间空寂无声，心也空了。
“夫人真棒，一下子就把大魔头给灭了。”姜鹤轩轻声笑着夸道。
他把姜韵放在床上，细致地擦拭她脸上的血污，给她换上好看的衣裙，低头吻上她的眼，她的唇。
“韵韵不可以再睡了，今日还没有修炼，为夫还没给你摘果子吃。”他动作温柔地捋顺她最后一条狐尾，还是那般柔软。
“带你去摘果子好不好，这个时节的果子是最甜的，到时候你给静雪也带些，我不吃醋。”
“小狐狸，你理理我。”他埋头在她颈间，声音哽咽起来。
他握紧她的手，指尖却抖得厉害，“夫人，我好难受，你哄哄我，求你。”
山间岁月无痕，他唤不醒她，只能一直用仙力温养她狐尾中最后剩下的一丝元神。
那么微弱，又那么灿烂，支撑着他一次又一次地回溯时光，逆转结局。
他盼望着，天道有那么一次的留情，让他们的结局圆满，那样，他便能多带回来一丝元神。
攒得多了，他的夫人或许就活过来了。
偏偏天道是最无情的，将希望毁灭，人心撕碎，不肯留有一丝余地。
姜鹤轩不在乎，只要他不死，他就会继续下去，直到姜韵回来。
心中想明白了，他甚至会高兴地自言自语起来，跟姜韵絮叨着他们不同的相遇过程，相爱过程。
无论以什么方式重来，他们都会在一起，这些便足够了。
足够他永远沉浸，放纵。
可是后来，他回溯不了了。
仙力还在，元神也在，但是他无法再拉姜韵一起重新再来。
他的小狐狸不愿意，甚至抗拒触碰他的仙力。
这是无数次回溯后，令他最为崩溃的一次。
“夫人，求求你。”他失声哽咽。
或许是心疼他，也或许是姜韵厌倦了这般死亡的结局，她不愿了。
是啊，无数次的死亡，换做谁，能不厌倦。
他笑得有些难看，却不愿意放弃，日复一日地坚持哄她。
大长老每日都会抱着孩子过来看他，有时候还会把小狐崽偷偷丢到竹屋里，美其名曰人少事忙，带孩子带不过来。
小狐崽还是小小的一只，没怎么长大。
姜鹤轩回溯了那么多次，其实并没有过去多久，心间的疼痛却是一次比一次痛。
说不准自己哪日就这么痛死了，倒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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