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荣早就注意到了宋观南的喜悦，他走到那装红薯的筐子旁边，垂眸快速地扫了一眼。
他走到宋观南身边：“很开心？”
“自然。”
宋观南的语气很是轻快。
陈荣也笑着点点头：“是发现什么好东西了吗？”
宋观南挑眉：“自然。”
“什么东西？”陈荣继续问。
宋观南眯了眯眼睛：“问这个做什么，我就算是告诉师兄了，师兄也不明白。”
她的嘴角勾起一个上扬的弧度，像是小姑娘在故作神秘一般。
陈荣有些心虚的闭上了嘴，不再追问，而是假装自己很忙地往另一边金吾卫的方向走去。
宋观南盯着陈荣的背影，朗声道：“六榕寺庙小，容不下那么多的金吾卫一起休憩，陈将军不如赶紧带他们回城，免得要在山上餐风露宿，蚊虫叮咬。”
这一次，宋观南没有喊他师兄。
陈荣怔了一下，随后猛地回头看向宋观南，想要看看宋观南现在是什么反应。
可宋观南只是躺在摇椅上，半眯着眼睛。
陈荣悻悻的回头，看着自己面前的金吾卫，声音有些冷硬：“下山。”
金吾卫来的突然，走的也很快。
小沙弥悄悄地走到了宋观南的身边：“施主，刚才那人……不对劲。”
宋观南疑惑地看向他：“不对劲？哪里不对劲？”
小沙弥皱着眉头想了想，最终摇摇头：“小僧也说不上来，只是看着他，就觉得他仿佛置身于山洞洞口，想要进去，又怕进去之后再也出不来。”
听见小沙弥的话，宋观南饶有兴致地问他：“那你觉得，他最后会不会走进这洞穴？”
小沙弥又是摇摇头：“小僧也不知道，小僧只是感觉，就是……第一眼的感受。”
他说得很是纠结，眉头微微蹙起，似乎是在思索怎么解释自己感觉的来源。
可宋观南并不在意他为什么能够这样直接的感受到人的内心，只是轻笑着说道：“他啊，就像是要走进窄门的人，艰难地走进去，方才觉得自己能够成事，可又畏畏缩缩，害怕走进窄门之后，丢失了自己。”
她为陈荣的举动，想了一个更加贴切的说法。
“窄门？”
小沙弥想了想。
宋观南忽然意识到，她脱口而出的窄门，是来自后世的词语，而这个词语最被人广知的来源，是基督徒。
她苦笑了一下。
可小沙弥却很快反应过来：“施主的意思，小僧明白了，多谢施主。”
宋观南僵硬地点了点头。
可小沙弥却好像得到了什么教诲一样，竟然直接在旁边的蒲团上打坐。
他的这一举动反倒是让宋观南有些不知所措。
宋观南呆愣地盯着小沙弥，意识到自己无意间的一句话，竟然让小沙弥有了感悟。
她又是苦笑，不知道该说小沙弥天资非常，还是该说自己做老师做久了，说话间永远免不了说教。
就这样，宋观南静静地坐在一边，垂眸不知道是在思索着什么。
过了有一阵，小僧才缓缓睁开眼睛，原本就清明的眼睛愈发的清澈见底。
宋观南对上他的眼眸，笑了一下：“你看我呢？”
小沙弥呆呆的盯着宋观南，似乎是没有反应过来宋观南的话一样。
宋观南扬了扬眉头：“怎么，能看出来别人，还看不出来我不成？”
她笑意盈盈地盯着小沙弥。
小沙弥定定地看着宋观南，似乎是想要像他平日里看人一样来看宋观南。
可他看着宋观南，只觉得迷迷蒙蒙的，什么也看不出来。
小沙弥摇摇头：“我看不明白。”
宋观南挑眉：“看不明白？这话怎么讲？”
“看不明白就是看不明白，雾蒙蒙的，感受不到。”
小沙弥老老实实地说道。
“那你以前遇到过这种情况吗？”
小沙弥轻轻点头：“也有，但是不多，仔细感受还是能够知道当下的想法也好情绪也罢，可施主是完全看不出来。”
他一双眼睛清澈澄净，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宋观南。
宋观南点了点头：“好，看不出来，就看不出来吧，我自己也不知道我自己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说话间，她耸了耸肩，语气里面有些无奈。
小沙弥却是盯着宋观南，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施主是值得尊敬的人。”
宋观南笑着摆了摆手：“又在奉承我了。”
“小僧是出家人，出家人从不奉承。”
小沙弥说得很是认真。
宋观南却耳根发热，不敢去看小沙弥的眼眸。
过了一会，她才沉声说：“我是……为仇恨而活的人。”
小沙弥懵懂的看着宋观南，似乎是不明白宋观南为什么会突然间这样说。
宋观南轻笑着看向他：“没什么。”
他的师兄在喊他了，小沙弥向宋观南说了一声之后，就往另一边跑去。
宋观南坐在摇椅上，眯起眼睛看着小沙弥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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