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出身陇西李氏丹杨房。
不过他这一生的成就和陇西李氏没多少关系，再加上李世民那边的关系，向来谨慎的李靖，同陇西李氏走得就更远了一些。
但不管怎么说。
他们都是肉连着骨、骨连着筋的亲族。
事关生死，总不至于连开口替自己说一句话都做不到吧？
等吃完了饭，陇西李氏的人走出食肆，在对面的茶铺坐住，等着李靖吃好出门。不过…李靖好似住在了食肆里一样，一直等不到他出来。
也幸好…这家茶铺的掌柜健谈，加上除了他之外，就没哪怕一位客人，他们俩人就寒暄了起来。
陇西李氏的人也不瞒着自己的身份——他就过来道歉的，就是要抛下那一层无所谓的面子的。
有人倾述也是个好事。
再加上这个茶铺的人，又不只是做生意的，这是谁安排在这里的，朝堂上的人都心知肚明。
他半推半就，把自己的事给吐了个干干净净、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果不其然，等他说完后，掌柜推脱有事离开，等再回来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了，但…这半个小时，他依旧没等到李靖出来。
一直等到夜宵散去。
同福食肆准备关门歇业，李靖才慢条斯理地走出来，向前方停着自己马车的地方走去。
陇西李氏的人紧紧跟随在他身后。
直到四下无人。
李靖忽然停住脚步，转身回头：“你一直跟着我，是有什么事？”
陇西李氏的人拜揖，恭恭敬敬地问候一声：“末才子弟，拜见叔祖。”
李靖苦笑一声，他就知道得发生这种事——刚才陇西李氏的人进来认错的时候，他心里就哆嗦了一下。
要不是尹煊不准，他巴不得就住在同福食肆里，然后拖到尹煊把陇西李氏解决，亦或是拖到自己老死。
他才不想掺和进来。
这种两头不讨好的事，谁愿意做谁做去。
“是想我帮你们在正阳公面前说句好话？”李靖开门见山，话说的直截了当，不准备和这个不熟的亲族寒暄。
陇西李氏的人一点头：“是。”
李靖叹了口气：“帮你们说话可以，但只此一次。”
陇西李氏的人张了张嘴，还想要再说一些什么，但李靖一挥手，又打断了他的话：“店家非凡人，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但我现在之所以和正阳公的关系不错，其原因，和我为什么同陛下关系不错是一样的。”
陇西李氏的人心里咯噔一下。
李靖接着说道：“而且正阳公和陛下不同，陛下总还是要顾忌着些什么，可正阳公不用，他只随自己喜好行事。”
“我是不可能为了你们得罪正阳公，甚至是触怒他的。”
他说的很直白。
陇西李氏的人握紧拳头，迟疑了一会，还是向李靖拜揖行礼：“那便辛苦叔祖。”
纵然如此，他也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
万一呢？
万一就是这次机会，能够给他们陇西李氏争到一线生机呢？
他不敢多做纠缠，生怕自己逼得太过分了，连最后这一线的机会，李靖都不肯施舍给他们了。
第二天。
李靖起了个大早，六点左右就醒了过来，没像以前那样日晒三竿，等他到了食肆，又等到八点多，尹煊才迟迟过来。
“店家，你可算来了。”李靖看到尹煊来后，松了口气。他都已经喝了三碗白粥、六根油条，五个咸鸭蛋了。
再不来，他就要吃撑了。
“哟，你这么一大早过来可真是稀罕。”尹煊探脑袋一看，“其他两头呢？”
李靖强迫自己不去注意尹煊用的这个量词，勉强一笑，开口说道：“店家，我这么早来，是有件事想要同你说的。”
尹煊顿了一下：“是昨天找我那人说的事？”
李靖一点头：“店家明智。”
尹煊抬手一抹下巴，有些诧异地看着李靖：“你还是陇西李氏的人？真的？不可能吧……”
当初设黑名单的时候，李靖可是没在黑名单里的。
“在朝为官的，姓李的、姓崔的，便不是那几家的人，也都是和他们沾亲带故的。”李靖摇了摇头，开口解释了起来，“哪有真正寒门出身的。”
只是…
他的情况有些特殊，并非是陇西李氏当年布在大唐这边的棋子，而是被李渊擒获后，主动投诚的，但后续发展更出人意料。
陇西李氏在大唐这边的棋子，并未得到李靖这般崇高的位置。
这导致他的地位很是尴尬。
所以才渐渐游离在了陇西李氏之外。
“原来是这样……”尹煊若有所思，摆了摆手，迈脚朝厨房走去，他刚起床——昨天吃了一晚上的苹果，到现在还没吃早饭。
李靖抬手喊住他：“店家，您还没说该怎么……”
他的话没说完，尹煊头也不回，摆了摆手：“今天过来的时候，就让他候着吧，等我空闲下来再同他说一说。”
李靖吐了口气，心里悬着的大石头落了地。
该做的他都已经做了，而且还争到了最好的结果，无论最终的结果如何，陇西李氏的人可没那个脸再求到他面前了。
这口气松了下来，他招了招手，把刘景先喊过来，又点了两根油条、一碗粥、一颗咸鸭蛋。
刚才心思太重，吃得东西都没尝出来什么滋味。
现在得重新品尝一下。
陇西李氏的人是在朝会之后过来的，进来后乖巧地点了一些饭菜，从李靖那得到消息之后，就又乖巧地等候了起来。
心里还有些埋怨。
真是的……自己这个叔祖把话说的那么吓人，但正阳公不还是卖给了他几分薄面。
还真的以为，没有办法同正阳公说上话了。
这一等。
就是等到了营业结束，夜色正浓之时。
刘景先他们收拾着厨房，尹煊单独坐在麻将桌旁，看着这一道缓缓向自己走来，又立在了自己面前的身影。
他缓缓开口：“陇西李氏？”
陇西李氏的人一点头，勉强一笑：“末学后进，拜见正阳公。”
尹煊一摆手，开门见山：“你是想现在求饶，想要我留你们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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