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有为起身就去了苏老夫人的院子，还没走进去就听见里面在摔东西。
“一个二个都是没用的东西！找了那么多郎中过来，硬是一个都瞧不好病！一个二个的，都是行医多年的大夫，竟然连一个小丫头片子都抵不过？！”
听着苏老夫人在里面跳脚，苏有为也大概知道是个什么缘故。
自从上次苏落影去了宰相府之后，苏老夫人打了苏落影一耳光之后，苏落影就再也没有来过苏老夫人的房里，更别说替她看病了。
这种时候苏有为要是进去了，苏老夫人肯定看到他就来气，更别提分家的事情还能不能办得下来。
眼看着已经到了院子门口，满院子的下人也看到他来了，这种时候他要是转头离开，那可就真的难解释了。
再三犹豫后，苏有为还是进了屋。
苏老夫人身旁的嬷嬷回头看了一眼：“老夫人，主君来了。”
苏老夫人抬头看了苏有为一眼，翻了个白眼：“平日里根本不来我这，现在这种时候过来，怕不是又遇到了什么事情。”
听着这话，苏有为额头上已经不自觉地冒出了冷汗，心底里一激灵，也不知道今天这事还能不能办得成。
苏有为赶忙上前，拱手施了一礼：“母亲恕罪，实在是近些日子各样的事情缠住了身，让人脱解不开，儿子这才来得少了，还望母亲息怒。”
苏老夫人什么都没说，脸上的不耐烦却已经是写得很清楚了。
“我哪敢啊，你如今是圣上面前的红人，两个女儿都要嫁到王府里去了，一个嫁给瑞王，一个嫁给晋王，你怕是都要插上翅膀飞上天了，哪里还会管我这个老太婆的死活？”
苏老夫人说着就揉了揉自己的头，眉头紧锁：“你说你，如今也都是这样的荣光了，怎么还不及你爹在的时候？我那个时候要是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你爹二话不说就去御医所给我请太医去了，你倒好，让人给我请了那么多郎中，一个看好的都没有。”
“没看好那也就算了，原本只是觉得身子不爽利，容易受寒，如今动不动的就头疼。”
苏有为站在堂下挨着埋怨和数落，竟是一句话也不敢说。
他盯着脚底下的地板使劲地看，几乎快要把地板都看出个洞来。
瞧着他这副模样，苏老夫人也没了磋磨他的心思。
“你没事是肯定不会来找我的，所以，说吧，你到底又遇着什么事了？”
苏老夫人说着朝着苏有为一示意，他这才敢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儿子前些日子在安城的遭遇，母亲应当也知道了。”
“知道。”苏老夫人喝了口茶，幽幽叹了口气，“瑶儿和庆家那小子从安城回来报的信，要我如何能不知道？你那个长子谨诚倒是个好的，只是瞧着你的书信，就说你定然是受困了，要想办法将你给救出来。”
听到这话，苏有为不由得怔了一下。
苏谨诚在他这的存在感不强，如果不是苏落影给家里的人都算了命，说苏谨诚会有不错的仕途，他才懒得跟苏谨诚有什么往来。
儿子有那么一个活下来的也就差不多了，多一个不过是多一重保障。
他们苏家的家产不敢说有多厚，但也不少，兄弟多了一争起来，那可真是争个没完了。
兄弟阋墙，那倒不如现在这般好。
只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不怎么待见的这个儿子，居然仅凭他的书信就断定他有难，着急忙慌地就要救人。
“母亲说得是，儿子回头就好好犒赏他。”
“你不必跟我说这客气话，直说吧，来做什么的？”
苏有为面露难色：“经过安城一事之后，儿子思来想去，总是觉得……要不把其他几房的人都叫回来，咱们把家分了得了。”
苏有为一面这样说着，一面细细打量着苏老夫人的神色。
见着苏老夫人面色无异，苏有为这才敢继续说了下去。
“儿子是觉得，如今几房都各自在外谋生，安城那一支现在已经入了狱，等刑部的文书批示下来，那就要直接去流放了。如此一来，安城的老宅也无人照看。”
苏有为顿了顿，似乎在思索接下来要怎么说才能让苏老夫人对这件事情的意见不那么大，至少这样还能有转圜的余地。
“倒不如分了家，各自置办了祖宗牌位，大家各过各的。有喜事不来攀亲戚，自己个遇到了坏事，几家还是亲戚，落难了也仍旧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互相帮衬一把。”
苏有为说完后，自己都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
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说辞了。
既能分了家，又不至于说几家以后得情分都不在了。
这老人最是念旧，看不得家里四分五裂的。
苏老夫人却只是轻轻吹开了茶杯里的茶叶，喝着自己的茶，时不时地捻一点糕点放在嘴里用茶水化开。
屋子里的沉香有些浓了，熏得人头脑昏沉。
也不知过了多久，苏有为的眼睛都快闭上了，苏老夫人这才开了口。
“这事你不必问我，你只管去和其他几房的说，就说我同意了就行。但这事既然是你提的，那你就得负责到底，不管其他几房是有意见还是如何，总归是不能当了琬儿的婚事。”
听了这话，苏有为的一颗心总算是落地了。
果然，苏老夫人最在意的就是琬儿。
什么苏家的荣光，她已经老了，许是要不了多少年就要走了。
等到苏家重现荣光，那都不知道是多少年后了。
倒不如就盯着眼前的事情，把自己能照看到的孩子都给安顿好，不喜欢的不管就是了。
旁的都和她没有关系。
再者说了，那几房的孩子也不是她亲生的，都是妾室的孩子。
当初她与那些妾室不知道争了多久，如今终于可以不管他们了，苏老夫人高兴都还来不及，毕竟一看到他们，自己就会想起那些往事。
苏有为赶忙起了身：“是，儿子明白。儿子现在就去修书，今早把这件事情给办妥了。”
“嗯，你去吧，记得叫琬儿没事还是来我这里走动走动。”苏老夫人说着忽地叹了口气，端茶的动作也顿了一下，“算了，还是别叫她过来了。我如今头疼得厉害，脾气控制不住，别吓着她了。”
“那……”苏有为打量着苏老夫人的神色，“儿子让影儿来替您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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