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越来越冷，早起时地里都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霜。
沈如意每日坐在带有车棚的牛车里去多味楼，手里还要抱着汤婆子。
这段时日不仅要将年后的掌勺培训事宜计划好，还要准备年后多味楼的春日宴菜单，还要在年前培训好店里的小二等事宜。
忙到这段时日家里上梁要准备的事宜全部交给了捡哥和六叔。
今日沈如意站在多味楼门口处的柜台前，做账的同时也观察着客人对于新菜的反应。
“沈娘子，这有好几日不见你来多味楼了。”
见着是经常光顾多味楼的王员外，沈如意忙打起笑脸。
“王员外安好，这不月初了么，如意身为账房先生自是要忙几日的。”
这王员外是县里的地主老爷，据说在云阳县有上千亩田地佃给周边村庄的村民，他的田地租子比其他地主家低上一层，村民都赶着租。
虽说是个地主，但王老爷在云阳县还是有名的善人，修桥铺路、助学佃农之子，每年更是为佃农免费义诊一次。
沈如意刚到多味楼时被周家人闹事围攻之时，就得了王员外帮忙。
沈如意一直站在柜台前根据小二报的信息记录每桌客人的点菜、算账。
每一次小二询问算账时，她都能快速找到相应桌的账单并交代小二多少银子。
午间的忙碌，致使她一直埋头写算，期间并没有算错任何一笔账单。
一杯热茶递到跟前，她来不及看便喝了下去润润嗓子。
“我看沈娘子每次都是这般忙碌，账还算的又快又准，真是佩服。”
喝茶的动作顿了一下，沈如意抬头一看，柜台前右侧赫然站着王员外。
“额！”
还以为是小二给自己送来的茶，没想到是王员外。
“多谢王员外的茶，这壶茶今日免费送您，祝您用餐愉快。”
王员外笑了笑，并没有接下她的话，区区一壶茶他不值几个银子。
“沈娘子这一套记账法子，近日可是让云阳县里的各大酒楼争相学习，各家掌柜都觉得好用，客人吃完算账时能明明白白看清单子，掌柜的也少了客人吃完不认账的事情。”
“王员外过奖了，这是如意身为账房先生的分内之事。”
看她快速将手中一张账单算完并在单子下方标注好银子，王员外不禁脱口而出，“沈娘子心算能力真好。”
时下云阳县里各大酒楼的账房先生都是手拿一把算盘，算账时都是拨打算盘来算，像沈如意这般不用算盘的还是头回见。
“王某多次来多味楼都未见沈娘子用算盘，这心算能力当真让人佩服。”
“王员外过奖了。”
向她从小心算能力过人，没想到终有一日在这古代找到了发挥之处。
“王某有事相求，不知沈娘子此可否赏脸一同进餐，就在这多味楼。”
她就说王员外今日怎么有些奇怪，更是在多味楼待了一个多时辰没用餐，原来是等在这里。
现在已经过了最忙的时辰，沈如意也该用饭了，只是到底还欠着王员外的一个人情，这顿饭不好拒绝。
“当日如意遭人围攻，多谢王员外出手相救，今日这顿饭如意请王员外。”
带着人上了二楼靠窗位置，待菜全部上齐，小斯站在三步之外，王员外直接开门见山说明来意。
“不知沈娘子可收徒？”
“收徒？不知王员外说的是哪方面的收徒。”
她还真没想到，这王员外上来就问她收不收徒。
“王某家中有二子，来年十五，送去学堂学业平平，便想着找先生在家中教导他们，奈何找的先生全是之乎者也，关于如何打理家业一句未提，便想着重新找。”
沈如意有些惊讶，“王员外该不是想找我去教贵公子？”
“有何不可？”王员外反问道，“沈娘子才能并不输王某见过的人。”
“王某注意到沈娘子已有一段时日，沈娘子虽是账房先生，但大大小小的事情处理的井然有序，且尽职尽责未曾听到过一句抱怨，有能力有远见会做事。”
“早先王某也曾入过学堂，学堂中的先生教的并不适合王某家中情况。”
沈如意有些好奇，这王员外竟不要求后代考取功名而是在家打理家业。
“王员外只需找个靠得住的帐房先生和管家，家中一切自有人安排，若是信不过外面的人，买一个官家和帐房先生便是，为何想要自己打理家业？”
“像王员外这样的人，不想家中有人考取功名光宗耀祖么？就算现在学业平平，可王家不缺银子，供着上学堂终有一日能考取功名。”
王员外老神在在，听了她的话淡然一笑。
“何时能考上还是未知，考上功名光宗耀祖自然是好，可一生无忧轻松潇洒活着难道不好么？”
“我王家祖上未曾有人，他们进入朝堂也是举步维艰，还不若一步步来，为后世子孙铺路，每代人往前走一些更稳，若是一步从这里跨入京城，未必是好。”
“再说，二子愚钝，科举之路能考上秀才都难说，还是学着打理家业便好。”
“虽说不用事事巨细自己动手打理，但该懂的还是要懂，若是什么都不懂被下人唬弄，说不定哪天出事了都不知晓是为何，自古以来下人叛主的也不少。”
沈如意没想到王员外看的如此远，也想的如此多。
世人谁不想考取功名一举翻身成为改变门楣人上人，可成为人上人哪有那般容易。
举全族之力都未必能供出一个举人老人，还别说状元、榜眼。
她沉思着，王员外也不说话不催她。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等大事还是想好。
“王员外，此事容如意回去想想，也同家人商议一番。”
“员外回去也问问孩子是否愿意拜一介女子为师，毕竟此事关乎他们来日声誉。”
王员外点点头，“自是应当的同家人商议，王某就等着沈娘子的好消息，至于孩子是否愿意拜师一事，王某从听沈娘子的意思。”
“多谢沈娘子提醒王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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