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沂绝不会料到，他被关押两日之后，舟泽将会多一名弟子。
而那名弟子，将会彻底夺走舟泽的一切温柔。
……
师沂被重新带回地牢后，舟泽便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这池定宗，他待着也是心烦意乱，索性离开宗门，下了山，想去散散心。
舟泽不习惯御剑飞行，便选择了徒步。
走至一半，舟泽倏然感到脸颊上一凉，他一怔，抬头往上看。
原来是人间下雪了。
舟泽抹去脸上微末的雪水，忽然想到原主舟泽遇到的那魔族少年一事。
似乎也是在一个大雪天……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是在这前后，
舟泽沉吟了下，他记得最后原主被尹慕夺走灵根时，正是那魔族少年赶来帮他斩了尹慕的手。
有仇报仇，有恩报恩。
上一世魔族少年救了原主，那这一次自己也要去救那少年。
抱着试一试的心情，舟泽循着原主的记忆，走入了山峰下的小镇。
和四季如春、仙气弥漫的池定宗所在山峰不同，山脚下这座小小的古镇上已经下起了皑皑白雪。
舟泽原本一袭单薄白衣，但在看见古镇小街上的百姓们都裹得严严实实的后，他还是悄悄为自己变化出来了一身雪白貂毛大氅。
随后，舟泽融入了来去匆匆的凡人之中。
他面上漫无目的地闲逛，实则暗中用灵力满大街搜寻着魔族的气息。
现在这时节，那魔族应当还是个年幼的孩子模样吧。
舟泽思量着，全然未察觉到这一路上，周围一直有人小心翼翼朝他投来打量目光。
原因无他，只能“怪”舟泽太过出众了。
风姿卓卓，神采焕发。
俨然谁家的小公子出街来游玩了一般。
舟泽漫步了好一会儿，一直搜寻也未有任何收获，他不禁怀疑自己记错了日子。
就在舟泽准备返程之时，他迎面看见一个热气腾腾的包子铺。
暖热的香气，在这渐渐冰封的天里尤为诱人。
舟泽没有多想，走上前去，买了几个又白又软的大包子。
正准备让店家再盛碗香香甜甜的白粥放到铺中的小木桌上，舟泽便忽地感应到了一股极为微弱的魔族气息。
他瞬时打起了精神来。
“掌柜的，这吊铜钱先给你，我去去就回。”
舟泽匆匆朝那店家说完，便拎着两个用油纸包好的大包子，快步往那魔气的方向赶去。
一刻不敢多耽误。
好在离得近，经过两个拐角便到了。
原以为会和原主舟泽一样，看到蜷缩在角落里生生挨冻受饥的小孩。
但舟泽却在单脚刚迈进小孩所在的胡同里时，清楚无比地听见了几道稚嫩又恶劣的讥笑声。
“哈哈哈你们看他！野狗似的！还有双红眼睛，肯定是妖孽！我好怕哦！”
“他瞪我们！这乞丐竟然还敢瞪我们？！”
“好啊，不知道哪来的野种妖孽，连爹娘都没有的东西，居然敢用那种蔑视眼神看我们？你也配？”
“来，这有石头，我们扔过去，看这妖孽会不会用妖术躲避。”
“我看是悬，他连用妖术变衣服都不行呢，现在一身破破烂烂的，看着都寒碜……”
舟泽听出来是三个小孩的声音。
他本以为古风淳朴，没想到哪朝哪代原都是如此，恃强凌弱，落井下石之风屡禁不止。
连这么大的孩子都能如此恶毒。
而听他们说的，他们口中奚落的对象，搞不好就是那个魔族小孩。
舟泽想到这，不再停顿，迈步彻底走进胡同的那一瞬间，手上掐了个结界诀。
那三个小孩全力扔出的大石头，便尽数砸在了无形无色的结界中，发出“嘭嘭嘭”的声响。
随后齐刷刷掉落在冰冷雪地上。
小孩们都傻眼了。
他们虽听家中大人说过世上有仙有魔也有妖，但真真没亲眼见过啊。
所以他们一开始注意到这个已经快被冻个半死的红眼睛怪胎时，也还有些畏惧。
经过一番试探，他们才确定对方只是色厉内荏的纸老虎，才如此猖狂忘形。
可哪里想到，还没怎么着呢，就出来了个……真神仙？
谁知道是真神仙还是假神仙！
三个身着华服的小孩一改先前扬威耀武的模样，看着舟泽抖如筛糠。
“别，别杀我们……”
他们颤声求饶。
舟泽淡淡扫过他们，又看向角落里戒备睁大红瞳的小孩，严厉道：“你们向他道歉。”
那三个小孩立马很没有骨气地点头鞠躬，朝魔族小孩不住道歉。
舟泽见了，垂眸稍微抬一抬手指，便凭空化出一只满口流涎的恶犬，朝三个小孩凶狠狂吠。
直将三个小孩吓得屁滚尿流，跌跌撞撞逃出胡同口。
且嚎啕哭声不止，与先前恶劣歹毒形成了鲜明对比。
而后舟泽收回幻象，将目光完全投向面前的魔族小孩。
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对方有几分熟悉。
可也只是短短一瞬。
舟泽没有多想，弯腰，半蹲下来，温声问那魔族小孩：“你是何人，为何会孤身在这里，你的父母呢？”
魔族小孩因为舟泽的蹲下，对舟泽由仰视变为了平视。
他一张脸蛋脏兮兮灰扑扑的，上面不乏结痂伤痕，但那双红宝石般的大眼睛里略微透出亮亮的光。
看起来莫名格外可爱。
魔族小孩一眨不眨地看着舟泽，闻言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慢慢地观察了舟泽好一会儿，似乎是确认了舟泽对他没有杀意后，才嗫嚅开口：
“我……我没有父母，我是个……孤儿。”
魔族小孩说这话时，眸子里透着满满的迷茫，像是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的来历。
而舟泽知道对方没有说谎。
因为所有魔族都生来奇异，并非以正常方式出生，他们都是从混沌中，从人们的种种恶念中诞生。
人们的恶念越重，他们吸收越多，便也能越强，从来都不需要刻意修行。
可是——正因为魔族都是这般来历，舟泽才更有一个疑问。
他定定地看着面前的魔族小孩，对方眼中澄亮，毫无狡黠，单看这神情里的单纯天真，若说他是神仙、天使也不为过。
怎会是生来便对各种狡猾阴险无师自通的魔族呢……
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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