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说道这里的时候，漏出了一个略显皎洁的笑容。
陈锐看着他洁白的牙齿，知道他大抵是不抽烟的。
因为抽烟的人，积年累月的吸入焦油，哪怕再注意，牙齿也会不免的有些发黄。
陈锐盯着老头看了一会，他忽然叹了一口气，“唉。”
然后，便不再装出来是一副小孩子的幼稚模样，他说道，“既然你知道了这么多，还要来到县城干什么呢？有些事情，不用做就会知道结果，而有些事情，做了之后也会知道结果不会好。您既然什么都知道，就不必来了吧。”
秃头老头听着陈锐像是饶舌一般的这段话，他笑了笑说道，“小朋友，你才多大就这么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确定不变的事情。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件事情是确定不变的。哪怕是一个你觉得再一定的事情，事实上都并不会一定。”
老头继续道，“我来到这里之前，无非也就是两种结果。一种你确实如同传闻当中的一样远超常人。另外一种就是你不过是包装出来的绣花枕头。”
“我现在基本上看出来，你不算是一个绣花枕头。但是……你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觉得我多管闲事么？”
秃头老头基本上已经确认了陈锐的确如传闻中一样了，尽管两人没有太多交流。
秃头老头说道，“你既然知道你有多大的才能，那你为什么要在这样一个小小的地方继续待下去呢？这不是在限制你的才能吗？我觉得你可以跟我走，跟我去京城，那里有更大的平台给你发挥。”
陈锐站得有点累了，他找了一张椅子坐了下去，他说道，“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他这回没有盯着老头的秃头或者白牙看了，他望着天花板说道，“您觉得小县城里限制我的发挥，京城里有更大的舞台。我却不这样觉得。我觉得京城里反倒会限制的我的发挥，小县城里却不会。因为，这里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嘛。”
陈锐说着比较慷慨激昂的话，可是他的语气和他的动作都不是很慷慨激昂，仿佛是在陈述某种事实。
陈锐继续道，“您觉得京城教育怎么样？您不会觉得京城的教育很好吧？您不会觉得和京城每年能够投入到教育的资源和得到的教育成果相比，京城的教育很好吧。”
陈锐瞥了一眼秃头老头，目光又回到了天花板，他仿佛是回想起了自己在京城当教培的时光，他用一种仿佛是在回忆又仿佛是在畅想未来的语气说道，“教育从来都不止是单纯的教育。甚至，这个世界上，就不存在什么单纯的东西。任何一个事情，放到这个世界上，就会和世界上的许多失误，产生普遍联系。”
陈锐摊了摊手说道，“哪怕在县城都是如此。我考好了，我让同学们考好了，我让整个学校考好了。每一步都是一个坎，都会有不止一个危险和机遇等待着我。而我要能看到危险，看到坑里有坑，我要能看到机遇，我要能乘风而行。所以，我搞了《中小学生学习报》这两个东西。”
“用它来赚钱，用它来支撑我不断向前进。再用我向前进的‘荣誉’去拓展它们的销路。”
“一开始的时候，我也不确定能不能行。只是我爸下岗了之后的一个权宜之计而已。如今看来效果还很不错。我和我的父亲还有县里乃至是市里的一些人，都确定了‘同盟’的关系。”
“可是，我这一套如果拿到京城呢？我相信也能玩得通。但是掌舵的人还会是我么？我能够不被豪取抢夺么？我哪怕真的有能力，也能够发挥出来么？”
陈锐的目光落回到秃头老头脸上，他说完这几个连问之后，便不说话了。
秃头老头也沉默了。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事实上，陈锐戳到的就是他的痛处。
他虽然很有能力，他虽然完成了许多教育的成就，他虽然功劳赫赫，可是……他现在也不能随心所欲的动弹。
因为，牵一发而动全身。
各行各业，都有人在赚钱。
你做的事情，哪怕是一个利国利民的大好事，但是只要干扰到了一些人的利益，哪怕都没有损害，就会被叫停。
所以，他现在已经处于一种半赋闲的状态了。
他最近所作的主要事情，也是开始写书，想要把自己的人生经验都写出来，期望着有朝一日有人能够用上。
其实，来陈锐这边，一是他真的想要看看这个小孩，另一个也大抵是要散散心。
毕竟，这个世界对于他来说过于不自由了。
只是，他自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别人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更何况，说出来这话的竟然是一个小孩子。
秃头老头没好气的说道，“那你的意思是留在县城里对你是最好的选择？你就选择烂在这个县城里？”
陈锐摇了摇头说道，“除了广阔天地大有作为之外，还有一句话要做农村包围城市。虽然我不能够避免我日后做大做强，依旧会被豪取抢夺。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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